3月24日:卡夫卡日记与基督山伯爵

西班牙卫生部每天中午12点更新新冠确诊和死亡数据,今天12点揭晓悬念的时候,我们等来的不是确诊或死亡数字下降的消息,而是西班牙因新冠死亡的人数已超过中国的“官方数字”,3月24日西班牙单日死亡人数743,已经超过意大利,并一夜确诊8000例,确为齐泽克所说的“温情脉脉的野蛮主义”无疑了,虽然西班牙紧急卫生部门的负责人拍着胸脯保证“拐点很快就会到来了”, 这时我除了乐观也没有任何办法了。

在新冠病毒以每两分钟的频率在这个国家“杀人”的时候,我们这些“平安无事”在家隔离的人如何保持自己内心的平静,平衡自己的日常生活,显得尤为重要。在停校的前一天从学校图书馆“逃命”似的抱走十几本书时,我没有忘记借走一本《卡夫卡日记》。这本2018年曾陪我在枕边几乎半年的书对我来说是隔离期间最好的慰藉,因为我总是会想起经历一战的卡夫卡,1914年8月2号在日记里写“今天德国对俄罗斯宣战了,下午我去游泳了。”

这是他日记里关于战争的第一条记录,随后在一战持续的四年时间里,他对战争的直接记录寥寥可数。这位德语作家在日记里谈的最多的还是他的创作,是他长期的失眠如何影响了他《审判》和其他小说的写作进度,并由此而来的苦闷和懊恼,虽然他并不知道他的这些写作何时能够发表。作为一战这场人类灾难的亲历者,卡夫卡的“置身事外”常为后人诟病。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在人类的荒谬行为和文明陷落面前,卡夫卡的沉默,以及与一战时狂热的群众刻意保持的疏离,不失为一种独立思考和清醒的象征。1914到1915年期间他完成了他最著名的短篇小说之一《审判》的写作,战争没有出现在他的笔下,他专注于自己的生活,保持自己的创作节奏,并在写作中流淌出可以留世的不朽文字。

前两天看到法国世界报在连载一个法国作家的“封城日记“,想起日记这种文学体裁以第一人称写作,作为个体的日常记录,作为历史的忠实见证,不失为疫情面前最好的一种选择。用写,来抵住遗忘,抵住可能会被篡改的大写的“官方历史”,留下珍贵鲜活的个体记忆。

这位法国作家在文章里分享说她曾经给监狱里的牢犯列清单,与他们分享适合阅读的小说,然后发现在监狱里被阅读得最多的,最受欢迎的小说是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读到此我不禁莞尔一笑,最近隔离的我也在重读这本书,记得小学的时候第一次读这本书的时候,看到男主人公越狱成功,最终摇身一变变成基督山伯爵的时候,虽然年纪尚小,我也能在故事中体会到那种重获自由的狂喜和在绝望处境中永不放弃的希望。

现在的我们还在马赛的伊夫岛上的城堡监狱“服刑”的阶段,但就像基督山伯爵一样,“重见天日”的日子总会到来。还好我床头还有一本《卡夫卡日记》陪过度过这个动荡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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