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8日:最可怖的也许还不是病毒本身 [by M]

这两天可谓是又是另一个郁闷的极点了,从生活中的点点小事到课业上的问题没一个顺利的。

昨天为了我不知所踪了一个礼拜的三个快递硬是在电话里等了半小时然后和客服人员纠缠不清了半个小时,客服才表示行吧试试帮你安排重新投递。但是挂掉电话后没过一个小时,邮局的人打电话来说这几个包裹没空/没人帮你送了自己过来拿吧。原本查好地址一看离我家2.5公里,想着就改天当散步去了,结果当晚该邮局附近又发生了枪杀案——一人坐在车里直接面部中数枪根本没有抢救机会,吓得又不敢自己走过去了。这三个快递还是因为自己喜欢的咖啡馆最近都没法营业所以在线上订购他们的咖啡豆略表支持,但为了快递寄丢这事儿再去麻烦本来也在艰苦挣扎着的工作人员似乎也不太好意思。昨天的天气突然冲上了20摄氏度,加上整幢楼空气循环问题而我们又完全无法控制楼下邻居状况的考虑,和舍友一商量便把暖空调给关了;结果今天又突然降回了最高温10度,还下了一整天雨。这下彻底只能在家裹上大衣闷闷不乐瑟瑟发抖了。

另一件事(literally)让我感到气闷的是这两天和母亲不断在起争执。由于国家对入境人员政策突然收紧,母亲便开始焦虑我无法回国,然后就开始埋怨我为什么不在三月上旬就回国,同时开始不断转发给我那些(我真的很想骂人)煽动民族主义情绪、各种欧美阴谋论、捧高踩低的微信文章。我便试图好好跟她解释虽然美国这边确实有很糟糕的一面,但也完全不是这些人笔下的信口胡诌啊。包括自己国家将自己的公民一刀切尽量拒之门外的政策本身就很让我感到难受,便也顺带指出了一些问题。没想到母亲就开始各种给我扣“不爱国”、“崇洋媚外”、“没良心”的帽子,表示真是后悔当初把我送出来,美国人都是坏人只有国内才是最好的最安全的,然后我还不理解她和国家的一片苦心只会吃里扒外。我虽然能理解母亲出于对我安危的关心和(过度)焦虑,出于家长的面子,以及她从小所受的教育和眼界机遇问题让她很难一下子接受我所接受的许多观念、理解我所表达的意思甚至是基本的对事不对人的原则,但是怎么想还是觉得挺想吐血的——我好歹也是一个以批判性思维为业的人竟然完全无法对自己最亲近的人有任何的影响、教育力和说服力。

今天到最后忍不住在家庭微信群里发了一段话:病毒作为人类共同的敌人,就非得在它面前先自己各分阵营互相厮杀;在种种可见的痛楚前难道不应该更多增加同情/共情,而不是通过增加对他者的恨意来减缓或转移自己的问题啊。这里难免又想起这学期上的知识论课程一开始讨论到的echo chamber和intellectual vices的问题,但当代哲学家所做的分析到最后只是在细枝末节上的逻辑完备性,但在如何应对方面几乎就一笔带过——“是的这很难,所以暂时也只能靠个人努力了”。理论的无力感。不过在这次的语境下,我还是不想说这样的vices是普遍的,我还是更相信持有善意的人们更多的。比如虽然即使打了半个多小时的快递电话,但对方服务人员还是态度十分和善甚至还主动关心我最近在家感受如何;比如房东再三提醒要注意安全,口罩不够可以问他们要;比如一看我焦虑回国的事情,就有朋友们不时转发给我相关最新信息。

但这两天也确实更多看到在本地由于病毒造成社会上的次生危害——警力缩减造成的社会安全问题、失业贫困、防护设备短缺造成医护人员大规模感染等等,虽然有些也已经在一个月前上演过,但一旦开始发生在身边造成的冲击力还是要更深一个度的。心里总是念想着,病毒不是最可怖的,可怖的总是人们如何对待以及其所造成的后果,还有人们的情绪反应、态度和记忆。最怕的是疫情结束了,好多好不容易维持了大半个世纪的很多共享的基本价值观一朝退回几百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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