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0日:还有书读已是幸事+疫情和身份认同 [by 阿麦]

[by 阿麦]

先说一下,昨天写完日记之后终于去写了论文!!!耶!!!今天也是这么打算,把不想做的事情拖到一天的最后再做。

和论文的纠葛基本上就是我昨天看到的这条豆瓣广播中所描述的状态: 「什么都不想做,就在床上懒着。但心里的某个地方,还在想着毫无进展的工作,急得不得了。 这样的话起来干活不就得了,却又不想起来。纵容我的人是我,紧逼我的人还是我。 掉了点眼泪。」 (山本文绪 |《然后,我就一个人了》 )

今天又轮到我爸休息。虽然有了前天的经历,我对于要跟他共度一天没有那么怵了,可是我还是一看到他躺在沙发上玩很久的手机就有点烦,我仔细分析一下,觉得这种烦躁竟然是因为我认为我爸应该在家学习……看到他玩手机,觉得很浪费时间……我很期待他能看看书或者练练字什么的,可是我爸那么大个人了,他休息在家就应该自由自在,想干啥干啥,我还管他那么多干嘛?难道就是因为小时候,他老催着我妈和我学习,我现在就也想催他学习吗?我们这一家人,到底为啥要这样互相折磨?啊?

自问自答之后我决定不管他,自己在卧室里看书去了。上午继续在家看《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我妈这本还是从国内带过来的,很老旧,书页都已经发黄,我翻了一下,出版于1995年,几乎跟我同龄的书啊。这种翻看古旧实体书的感觉本身就很美妙,不能完全被电子书代替,再加上,重读这本小说,我觉得写得实在是太好了!!!但我又非常词穷,只会说,卧槽太好看了,好看到腿软,已经不能承受啦!单靠读书就读出了宛如喝了酒或者咖啡时的那种激动心情,真是太美妙了!

下午又去改一篇过去已经写完的小说,我想拿这篇小说投稿参加一个3月31日前截止的征文大赛。我对得奖不抱啥希望(但也还是很想得!有奖金!)只是想要借机逼迫自己把已经写完的东西好好再改一遍,说不定就能提高很多。在写东西的间隙,我忽然想到,卧槽,我现在上午看书、下午写作,晚上写日记,一日三餐有人帮我打点着,如果以后政府还能给我发点EI(失业保险金),那岂不是理想生活了???以后可以出隔离了也不想到处乱跑,还是想坐在家里继续敲键盘。不过呢,过一阵子我还是想搬回去和室友住,那边家里有switch,有拼图,还可以在家练练字,宅家生活应该也会很丰富。

今天又得知,台湾那边已经开始预售武汉封城日记(不是方方老师的),非常震惊他们可以用这么快的速度出版这样的书,很想买来看看。

晚上跟蓝哥通电话,蓝哥说他的朋友看到我写的日记,觉得我写的赵阿姨特别有意思,我一直也觉得赵阿姨是个神奇女子,我应该多写写她。我这人很容易受到鼓舞,别人夸一句我就要开心上天了,我现在已经把写日记当作每天的重点任务,也算是隔离生活中的一个锚,让我不至于太迷失。

今天加拿大确诊人数已破千,也是预想到了的。爸妈的超市最近会开始在上班前给他们测体温,每人每小时时薪加了两刀,算是补偿他们最近的辛苦。我爸听说加工资,又很想一周多工作一天,被我和我妈极力劝阻了一顿,他才勉勉强强答应多在家休息,唉。

昨天写说想要梳理和记录一些疫情后自己的想法,今天就想先从疫情和身份认同感这个点聊聊。我来加拿大已经差不多十年了,刚来的前几年还好,但到了最近这两三年,我会越来越认同自己是Chinese Canadian这样的身份,我会想要开始认真过圣诞节,尝试在家做比较西式的简单的食物,会想要用dating app认识非亚裔的人,听歌的软件从网易云变成spotify等等,当然这些生活方式的改变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对于加拿大的价值观越来越认同,更加坚定自己想要长期生活在这里,而不是回国的决心。做出这个选择,也是因为我很不满国内越发严格的言论管控以及看不到未来的出版和创作自由。我一度认为自己是非常不“爱国”的人了,特别是在多伦多去返送中游行现场看到那群骂人的中国留学生后。甚至有一次,当我去一家国内开到温哥华的连锁饭店吃饭时,我身处一群中国食客中,听着店里放的华语流行歌曲,竟然感到非常不融入。也许是因为那天食客里坐的很多年轻人,穿衣打扮看起来颇像那群会上街参加反香港游行的中国小留学生,我对他们实在是没有任何认同感。

武汉的疫情发生之后,我和许多身在海外的华人一样,每天都关注着国内的新闻,心情越发复杂,难过悲哀气愤不满绝望,种种情绪每日都交替或一起出现。那时候蓝哥还没回国,我几乎每天都要哭上一哭,他都要禁止我看手机上的新闻了。那时起,再见到任何华人朋友或自己的家人,或者甚至是CBC朋友,大家讨论的话题都成了这场传染病。但上班时,我的白人同事们都还相当淡定,隔岸观火。我在break的间隙看新闻感到心痛,可转眼又要打起精神回去上班,虽然也不是第一次感到两个群体之间的落差,但那段时间,那种不同更为明显。我逐渐意识到,自己心里永远不可能真的割舍掉作为中国人的那部分身份,它已经深刻地融进我的血液,我看到同胞经受苦难,会由衷地感到心痛。我不由自主地强烈地关注国内的新闻,即使它们会让我心情更不好,我也要细细阅读。我时常想起“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那句诗。我反省,自己之前错误地将自己的身份认同和国家政府(state)挂钩,因为不认同那个政党就否定了自己对这个国家(nation/country)的热爱,进而想要淡化那份身份认同感。

当时催促着蓝哥把口罩洗手液和酒精全带回国的我,自大地认为我们这里会没事。没想到,如今疫情也在加拿大这里肆虐。许多华人媒体大力批驳政府治理不够到位,我发觉自己对加国政府是有一些维护之心的,会反感那些批评之声,认同政府的政策。我再一次又意识到,我似乎又把自己的身份认同和国家政府(state)连在一起,因为认同自己身份中有Canadian那部分,就连着也要维护加国政府,但仔细想想,这届政府严格来说都不是我选出来的(我投了NDP,虽然也比较prefer自由党)。再说,政府每四年都要换一次,我又何必将身份认同感和政党联系起来呢?想通了这点,我觉得自己也应该更公正地去看待政府的政策了。另外还有一点,在现在加拿大收到疫情冲击的时候,我作为Canadian的那部分认同感也比过去强烈了些,主要是,我现在特别希望媒体把加拿大人和美国人区分开来报道。前两天,我去财经上用“加拿大”当关键词来搜,结果只搜到了加拿大总理夫人被确诊的新闻,财经上有那么多篇分析美国、英国、意大利、德国和韩国如何治理疫情的文章,却并没有多少是关注加拿大如何防疫。不过,加拿大的小透明地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希望国内媒体不要再胡子头发一把抓,不要想当然地用美国的状况和应对来推测加拿大的做法。

总之,疫情之下,我这么一个渺小的个体,更加有了抱团的想法(大约骨子里还是集体主义者?),也因此不管对哪边的认同感都加强了,但同时,我也在调整,让这种认同感不必总和对国家政府的态度挂钩。今天写得有点多,希望能顺利发布。

写完了,我好累啊,我真的还要去写论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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