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6日:請問這次可以先玩到這裡嗎 [by 亦然]

連續好幾天,我打開文檔,想著「今天好歹也要寫下什麼」,好幾次擬好了開頭,卻無法推進,又關閉文檔,乾脆放棄。今天是再一次嘗試。

以上是第五次嘗試失敗。以下是再一次嘗試。

情緒在上周短暫的積極回調之後徹底下行,幾乎觸底,不知反彈何期。回看隔離之初寫下的東西,覺得那種莫名其妙生出的歡欣鼓舞的心情簡直不可思議。和那些最初崩潰但漸漸習以為常的朋友相反,我在這種狀似無止盡的狀態裡,喪失了耐心。帶著探險般的心情進入遊戲,玩到一半才想起來不知道遊戲什麼時候結束。恐懼和慌亂來臨得後知後覺。恐懼和慌亂都擁有大把的時間。

任何最無關緊要的事情都能讓我眼眶含淚。對,全然無關緊要,但我似乎需要很多情緒的宣洩渠道。交流的不足夠,空間的不足夠,讓這些原本數量正常的情緒一下子積貨過多。無聊的笑話也可以瘋狂大笑,雖然這個笑大部分只是肌肉的動作,沒能擠出幾滴快樂。

屁尼似乎聽Grant Green聽得很開心,我以為我放的所有音樂都不對她的胃口。而現在,她放棄午睡,正在玩一根不知道哪裡來的斷掉的紅色皮筋,好像比所有其他可愛玩具都要有趣。

如果不放音樂,不聽播客,不看電影,不玩遊戲,家裡會非常非常安靜。一直以來,我還沒有能習慣用安靜的環境音陪襯獨處,總忍不住打開音響,即便讓它隨便播放點什麼。因為這樣,我也懷疑過自己是不是並不如自己以為的那樣喜歡一個人待著。“一個人在家待著,可以做好多的事,非常快樂。”很多年前,那個在我看來是少數做到能自在生活的朋友這樣說過。這句話和她這麼說的時候狀態,以及我聽到的時候的一點驚奇,一起打包儲存到現在,時不時會被我想起。實踐告訴我,儘管我時不時需要自己不被打擾的空間,但我的情緒高點仍然是出現在能見到朋友,並且能與人面對面互動的時候。

居家一個月,社交生活一片空白。和幾個最親近的朋友還有家人保持不至於讓自己隨時崩潰的每日互動,遙遠得需要以年為單位來計算未見面時間的朋友也偶然有了問候。但卡在中間的朋友,因為活動區域相近才得以時不時見面喝酒看演出的朋友,見了面能聊得歡快但也還沒有到深入交心的朋友,群聚很自然但還沒近到可以一對一互動的朋友,似乎就少了聯繫的勇氣和理由。

日光的時間明顯地被拉長,下午穿過房間落在手臂上的陽光溫度越來越燙。每天有將近20秒的時間,暖橙色的夕照會貫穿我的房間,它出現的時間從七點挪到了七點半左右。在這裡住了將近兩年,並沒有注意到三月四月的春天有這樣的福利時間。

終於可以趁天還亮的時候做晚飯了。我把開了一天的音響關掉,房間突然特別安靜。鍋裡的水滾了,抓一把筆直的意麵放入鍋內,煮了一會,僵硬的麵條在沸水中,竟然發出微弱的近似哭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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