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6日:昨日的世界? [by 子亮]

这周终于完成了计划已久的搬家,如释重负。

搬家本身已经是足够让人心烦的事情,疫情中搬家更是让头大程度加了3.67倍。不仅跟物业和搬家公司预约需要额外的审批和沟通,疫情期间采购收纳和消毒用品也更加困难,最终分别从网购、附近的五金店和朋友施舍才拿到了足够的酒精。所幸搬家公司是Essential Business,在疫情中依然照常工作,对现在的我而言简直是生活能照常进行的依托。当天来的是一老一少两位格鲁吉亚大哥,中途虽然出现了意外状况,但可靠的他们还是帮我完成了任务。电梯里闲聊得知他们来美国已经好几年,公司里不仅有格鲁吉亚人,还有乌克兰和俄罗斯人。我想只能都是俄裔才可能和平相处吧。又问到最近生意如何,他们说自然大不如前,只能勉强维生。

新家离东村很近。搬来第一天厨房还没收拾好只好带附近觅食,惊喜地发现包括Hi-Collar和滇等几家隔离前常去的餐厅还在做外卖。跟Hi-Collar的阿姨聊了几句,他们花了几周时间削减成本调整营业,最近才能重新开门。虽然还是收入除去可变成本和外卖平台的抽成后跟铺租加水电等固定成本相比杯水车薪,但至少可以一定程度止损和让部分员工有收入。虽然餐饮业也是Essential Business,但不是所有餐厅都能找到继续营业的策略。在取外卖的路上,我目测东村只有不到五分之一的餐饮店铺还在营业,全纽约市餐饮业也是关门和失业的重灾区。这不仅因为抑制高传染性病毒对服务业的精准打击。而且,就如近日停止营业的Prune的老板所说,纽约市近十几年不断上涨的铺租和生活成本,以及愈发激烈的竞争和随之而来的广告和在线平台的入场,都在不断地挤压餐饮业的利润,以至于一些每周门庭若市的餐厅和酒吧也仅仅能收支持平,几乎没有应急用的资金储备,境况不比许多餐饮业的员工好。

维系像纽约这样的国际大都会的Essential Workers and Business大多都是中低收入的服务业劳动者和中小商户。在新自由主义经济里,他们必须接受经济和生活的流动性。而维系他们生活的系统在这次疫情中受到了重大的考验。他们不仅需要继续在高健康风险的环境下继续工作以维持生计。而且因为美国长久以来的阶级和族裔的住房隔离,他们也大多聚居在离市中心有一定距离的社区,高密度的通勤和居住环境让中低收入者和少数族裔社区暴露在更高的疫情风险。疫情之后会有多少人跌下贫困的断层线,更是难以估算。而且这俨然已经是全球现象,就连疫情初期的榜样新加坡也未能幸免。疫情之下,新自由主义经济繁荣背后的脆弱性在疫情之下表露无遗。

就算是短期内大体免于疫情打击的中产,在有效疫苗之前,估计都难以顺利复工。在疫苗研制成功之前(至少还需要12到18个月),大多数工作都需要找到保持社交距离避免接触的工作方式。美国中西部和南部的多个州迫于右翼组织和川普的压力,在疫情还处于高峰时就仓促重开,这只会延长控制疫情所需要的时间。再者,在当前的例外状态下,许多国家都不可避免地扩张了监视社会的能力。保护隐私的接触追踪设计,如果采用自愿参与的形式,很可能不能达到追踪疫情所需要的覆盖度(3月25日便推出追踪应用的新加坡至今参与率只有约20%)。而有更强威权倾向的政府,则都开始采用通讯用户的GPS数据,甚至政府的官方监视数据。然而监视的扩张能否有效地控制疫情,还依赖执行中的政治制度,但如果历史可鉴,监视权力的扩张往往都会延续到例外状态之后

疫情过后,我们还能回到昨日的世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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